晚来无晓

时不时出没,动不动开麦。

【李响×安欣】燎

冬藤西蔓Lierre:



两个大男人闹别扭,不像话。


 


云深雾重,半弯新月不见踪影,代为照明夜色的,是次第亮起的路灯。昼伏夜出的流动商贩们纷纷支起宵夜摊,安欣抬腕看了眼时间,李响这时候估计还在办公室点灯熬油。一份蛋肉肠粉配碟蚝油生菜,是小气鬼安欣讲和的最大诚意。


 


“最近减肥。”看都没看一眼,李响继续埋头写材料,笔声沙沙作响,力透纸背,有那么点泄愤的意思。“我跟你说这家肠粉可好吃了,”安欣打开包装,端着饭盒一个劲往他的方向扇风,“你闻,这个香味,就试一口嘛……”


 


一肘挡过美食的诱惑,李响悄悄咽了口水,说出来的话语却跟冰镇过一样:“说了不吃,酱油别滴到我材料上了。”


 


安欣承认自己觉悟不高,服软的话还没说两轮,就忍不住撕下了乖巧面具:“哎不是,我说李响同志,你闹脾气要有个度的吧?”


 


“我现在还是半个病号,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跟我吊着个脸是几个意思?”苦肉计对李响一向管用,安欣委屈且愤怒地冲他控诉,泪珠儿在眼睛里直打转,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了。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群访黄翠翠案说起,嫌疑人跳窗而逃,李响安欣追了一条街才把人摁住,没想到这小子从怀里掏出来个手榴弹,歘一下用牙齿拉了引线。


 


都千禧年了,谁承想还能见着抗战时期的老古董,何况以前在派出所抓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货色,哪儿见过这种愣了吧唧不要命的,李响脑子顿时就懵住了,被安欣推到地上的时候,嘴巴张开的幅度又大了一圈。


 


得亏是个烟花摊卖的样子货,一压就瘪了。但安欣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手榴弹压在身下的光荣事迹在市局可是传开了。因着他和安局孟局的这层关系,局里不少人都对安欣有看法,见了面笑呵呵的,背后的议论却从没停止过。这事儿一出,大家都对他改观不少,说没想到太子爷还是个真英雄。


 


关心问候如同雨后春笋般一茬接着一茬,倒叫安欣不自在了。


 


皱个眉跟小老头似的,李响刚想起身说些什么,又被曹闯给摁了回去。审完人也到了饭点,李响把笔记本一合,起身径直朝食堂方向去了,丝毫没有等安欣一块走的意思。


 


多半是因为落差感,明明是一起行动的搭档,回来以后却无人问津,安欣知道李响这人心思重,指不定又要胡思乱想。他是从基层派出所调进市局的,跟直接考进来的同事处起来总觉得隔着层东西,说话办事都比安欣谨慎得多。


 


当初曹闯看中了他们互补的性格,给安排到一个组里,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没想到两个小子还投缘。安欣性子纯,李响心眼好,虽然也有过磕磕绊绊的时候,但一顿饭下来,俩人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平时呢基本上是安欣作妖得多,李响年纪比他长一岁,把他当亲弟弟宠着,小打小闹的就当增进感情了。但李响要是生气了,安欣肯定第一个冲过去当狗腿子,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实在不行,就换女人的法子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叫李响举手投降。


 


但今天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的确是有点难搞,安欣不得不贡献出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


 


“行了行了祖宗,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多大个人了还动不动眼泪汪汪的,也不嫌害臊。”李响叹了口气,抻直了胳膊去够隔壁桌的抽纸,递给安欣。


 


不接,气儿还没消。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李响站起身,走到了离安欣足尖对足尖的距离,“怎么着,还得我亲自动手啊?”还是不说话,憋了半天的泪花收不住,从安欣的眼尾滑落。李响彻底慌了神,赶紧抬手帮他擦泪,很快蘸湿了半张纸巾。


 


委屈也是真的委屈。


 


本来在局里就够瞻前顾后的了,安欣要是表现好,总有人觉得他是沾了两位局长的光,要是犯了错,给长辈脸上抹黑的罪名就会第一时间落在他头上。


 


也就李响这个搭档,是当真心朋友处的。孟局让下河捞尸,安欣装聋作哑,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李响。安欣自认对他除了喜欢闹闹情绪、使点小坏,还是蛮够意思的。


 


讲道理李响被冷落也不是安欣的错,他跟这儿哄得跟个孙子似的,越想越难受,小珍珠噼里啪啦掉个没完了,一颗一颗砸在李响心上。


 


“安子,我错了,成吗?”


 


红着眼睛瞪了过去,安欣不肯轻易饶过他:“错哪儿了?”


 


李响认错认得爽快:“不关心你,不搭理你,态度恶劣。”


 


“为什么?”安欣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老爷们的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不愉快没意思,这次把话说开了,以后就犯不着为类似的事儿不痛快了。


 


但李响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我是在跟我自己置气。”他的确懊恼安欣的举动,却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被抢了风头,而是实实在在地后怕,万一真的爆炸了呢?他不敢细想。


 


安排自己和安欣一组,证明了曹闯对他的信任,李响高兴都来不及,早就习惯了在工作和生活中包容他,照顾他。安欣跟他搭档,总是看起来散漫,表现也不积极,同事都觉得李响是陪太子读书的冤大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安欣是有意藏拙,让聚光灯照在舞台角落的配角身上。


 


“安子,是我对不起你。”李响万万没想到在生死关头,竟是自己退缩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生我气是觉着我抢功了……”瞧着李响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安欣越说越心虚,最后开启了自动消音模式,就剩两瓣哆嗦着碰不到一起嘴唇子在嗫嚅。李响把擦眼泪的纸揉作一团,朝安欣胸口砸过去:“抢功?我看你是抢着去送死。”


 


“你看看你这点心胸,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食指恨不得在安欣的左胸上杵出个洞,安欣龇牙咧嘴地喊痛,胸前的皮肤嫩,那块地方刚被烟花燎过,李响教训道,“疼就对了,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逞不逞能了。”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不是说了嘛,搭档如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下次咱大难临头各自飞……哎唷!疼!别戳了!”每次一讲正经的,安欣就装傻充愣地耍宝,李响又恼火又憋不住笑,就是拿他没办法。


 


收回脸上的笑意,李响拉开抽屉,摸到细细长长的一盒东西,扔进安欣怀里:“不闹你了。”下意识伸手拦防,安欣接了个正着:“哟,什么宝贝这是。”


 


下班了直奔药店,给他买的烫伤膏。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安欣露了一排牙花子,心口不一地说:“你看你这,小题大做了不是。”李响翻了他一个白眼:“刚才是谁嚎得那么大声?”


 


“我我我,你好人做到底,帮我上个药呗。”安欣一脸谄媚。这小子还挺会顺杆爬,李响眉头一紧,阴阳怪气道:“怎么,你手断了?”


 


“我……自个儿下不去手。”


 


生怕李响不信,安欣解了外套扣子,一点点卷起T恤衣摆,白净的皮肤泛着冶艳的红,众星捧月般围着胸前那点浅褐的圆心,颜色从中间向外渐淡,化成边缘的嫩红。火药在这片引人入胜的焦土上,烫出了一片密集的小水泡。


 


喉咙本能地吞咽着分泌过多的口水,李响从他身上错开视线,握拳掩在嘴边,干咳了几声,才说:“等会,我找找棉签。”


 


乳白的膏体轻柔地敷上患处,冰凉和火辣交织迸涌,安欣咬紧了下唇,等药物的刺激感消退,果然犹如甘霖降临赤地,舒服许多。


 


边捏着棉签在他身上涂抹作画,李响边打趣道:“一声不吭的,这会儿骨头又硬了。”安欣瘪瘪嘴,眼里净是无辜:“怕你笑话我。”


 


“少装蒜,你这厚脸皮刀枪不入的。” 李响抹药的力道故意大了几分。


 


“嘶……那我不忍了?”


 


“嗯。”


 


不同于刚才夸张的嚎叫,安欣这会出的声儿跟小猫叫似的,声带收缩闭拢,溢出不清不白的喉音,听得李响怪刺挠的,仿佛自己胸口也被什么东西燎了一下。


 


高温炙烤过的骨头倒是不硬了,就是酥酥麻麻的,一吻就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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